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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解剖学》自序(上)

摘要
 
生命解剖学亦名生命结构学。解剖学是验证生命结构的动态性方法与过程,而结构学呈现一切生命结构有其不变性的事实。释迦牟尼佛教导众生解脱于生死流转重病,非世间医师之所能为,故称为“大医王”,即是采用高超优雅的解剖方法解剖身体与心理,发现生命结构而获得解脱智慧与实相智慧。
 
生命解剖学亦名生命结构学。解剖学是验证生命结构的动态性方法与过程,而结构学呈现一切生命结构有其不变性的事实。决定撰写《生命解剖学》这本书的因缘有些独特。我开始学佛时经常思考生命与命运的问题。例如一只海星被切成两半而变成二只,那么到底它是一只海星还是二只海星?它们的命运应该相同还是不同?增加一只海星,在世界中真的增加一个生命了吗?我们可以如此随意就创造出生命吗?当然还有其他有关因果如何成立的相关疑问。我年轻时随着所遇到的因缘,询问佛门大师与同修道友这些问题,但无人能答,甚至还有人听不懂我的问题。
 
经过十余年后因缘巧合,我随学于萧平实老师刚成立不久的正觉同修会。当时萧平实老师开始公开说法,题目是他著作的《真实如来藏》。开讲的第一堂课结束后,我立即请问十余年来心中的疑问。没想到萧平实老师立即回答所有的问题,而答案全部指向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轮回本体如来藏,也称为诸佛秘藏。既然答案有了,而且也觉得符合逻辑,于是所有的问题就只剩下唯一的课题:真的有如来藏存在吗?
 
公元2000年在没有任何预期的情况下,我竟然幸运地发现生命的奥秘,并惊讶于佛教中宣称有诸佛秘藏可证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而且实证生命奥秘竟是十分科学的一件事。对于自认为绝不迷信盲从的我而言,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那么自然合理,只是从来不曾发现。相反的,如果生命的结构中缺少永恒不变的心体如来藏,那么一切知识与科学就会支离破碎,彼此相互矛盾而错误百出。
 
从以前阅读有关科学文献的经验发现,西方的哲人们通常有极佳的观察力与敏锐度,提出关键性的问题与看法。但在通往发现宇宙与生命真相的道路上,总在关键处走上歧路。有一个例子令我印象深刻。十八世纪怀疑论者大卫‧休谟(DavidHume, 1711~1776)对因果律的成立,提出质疑而无人能答。休谟在《人性论》中解析人的视觉,认为其实不应该看到连续的景物,因为景物的影相进入脑中是不连续的印记(imprint)。当时我读到这样的观察与分析时极为兴奋,期待西方聪明的哲人,说不定也有佛教中实证解脱的菩萨。读到休谟精彩的论证,心中不由得幻想着休谟或许也是同样实证生命结构的解脱者,甚至幻想他是投生于西方而不曾谋面的同修道友。
 
我快速地阅读,想要弄清楚休谟对于不连续的印记,他最后的解释与认知是什么。令人失望的是,最后他也弄错了。他认为不连续的印记,人类却会自觉为连续的影像是透过“想像”(imagination)的功能,将不连续的印记连贯起来。读到休谟的解释,我就了解到聪明的休谟能够发现视觉不连续的事实,可是他不能将这项事实,也坚持运用到意识的本身而引发断我见的解脱智慧。因此聪明的休谟就在关键处走入歧路,与解脱境界擦身而过。
 
后来我省思休谟为何在关键处走上歧路?答案很简单,但解决却很困难与复杂。简单是因为在休谟的知识体系里,缺乏生命解剖与生命结构的知识与概念,所以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第八识如来藏的存在。由于缺乏对于生命主体存在的正确知识,所以休谟最后还是回到意识觉察自我存在的真实感上,无法脱离轮回的境界。这种对于自我真实存在的感受与认知,正是生命不能实证解脱的最大障碍。
 
对于怎样运用现代的知识体系,描述我亲身所验证的诸佛秘藏,以解决休谟在学解上的障碍,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与复杂的事情。现代的教育内容完全是西方哲学的知识体系,而佛教的知识体系与西方的知识体系虽然本质相同,但在思绪、方法、术语、表达与关怀处却迥然不同。更重要且复杂的问题是:即使能够发现生命的奥秘,但是自己的所知仍然极为有限,如何有能力采用现代的语言与概念,完整地描述佛教解脱的知识体系呢?如何采用一般教科书以零基础的方式,有系统地说明佛教探寻生命奥秘的理论与次第呢?如何让世人了解佛教的智慧,遵循解脱的道理,重现佛教的心灵文明呢?
 
释迦牟尼出生的时候特地示现与一般人无异,当时没有佛教存在,所以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可以作为解开生命奥秘的后盾。相反的,任何存在于当时的宗教与信仰,对于释迦牟尼而言都可能是有害而必须破解的迷障。释迦牟尼就是凭藉自己的智慧,透视所有宗教与科学迷失而无师独觉,故称为佛陀,意即觉悟者。无师独觉者,有究竟圆满的佛陀、菩萨辟支佛,及中乘辟支佛。不论哪一种辟支佛,都不以宗教信仰作为前提,纯粹运用当时的科学概念与方法解开生命奥秘,获得解脱生死的智慧与功德。
 
佛教中有辟支佛,即是说明佛教中解脱智慧与实相智慧的证得,凭藉的不是宗教与信仰,而是理性的观察与科学的论证。因此佛教是理性的宗教、科学的宗教,而不只是纯粹谈论人与神的关系的宗教。佛教中有纯粹信仰的光谱,那是在缺乏知识基础来理解佛教的阶段。就像搭乘飞机快速飞行,我们不必有智慧设计飞机、制造飞机,但凭着对飞机具有能够飞行的功能的信任而搭乘。宗教中纯粹信仰的前提,必须是符合事实与真理;不符合事实与真理的信仰,其实就是被骗。
 
本书的撰写就是尝试解读佛教最基本而共许的文献《阿含经》,以现代科学的知识体系与语言,建构佛教中三乘见道的理论与次第。所以本书的副书名为《阿含经中三乘见道的理论与次第》。三乘见道的内涵,涉及生命解剖概念的不同,也涉及学习次第与智慧浅深不同的差异,但其解剖所依据的生命架构却完全相同。所以《阿含经》以完全一致的生命结构,作为三乘见道理论与次第的基础,但又隐约显示着三乘觉悟理论体系与智慧浅深的不同。
 
这个情况就像以往的摄影科技,只能显示黑白的灰阶,但是看过世界真正样貌的人,即使透过黑白照片不同灰阶的色块与细节,仍然可以判读出照片中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以及绿色的草地。《阿含经》就像黑白照片,以小乘人的眼光呈现生命的结构。但在黑白照片不同的灰阶中,又显示出三乘不同层次的解剖视角。没有亲见生命结构的人,一定会坚持:黑白照片就只有黑白灰阶而已,哪有什么颜色瑰丽的大乘实相智慧在其中?但是亲证生命结构的人,必然因为实证佛法义理而别具只眼,顿见佛陀在《阿含经》中所展现色彩缤纷亮丽的菩萨道,以及最后成佛的不可思议解脱境界与实相智慧。
 
经过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与工业革命之后,近代科学迅速发展。人类在解剖人体与动物器官的实验下医学突飞猛进,但在心灵的解剖上则处于刚萌芽的阶段。解剖学一般的方法建立在血淋淋的宰杀上,现代认知心理学研究生理与心理交互作用时,其研究手段仍然类似宰杀般,采用破坏、干扰等粗暴的方法。释迦牟尼佛教导众生解脱于生死流转重病,非世间医师之所能为,故称为“大医王”,即是采用高超优雅的解剖方法解剖身体与心理,发现生命结构而获得解脱智慧与实相智慧。
 
犹如现代医学对身体组织的解剖一般,生命解剖学是一门深奥的科学,解剖的对象除了身体之外,还包括对人类心灵的解剖。所以生命解剖学具有科学的普遍性、辨伪性与再现性。一切生命,包括人与各式各样的动物,以及鬼神等等生命形态,都有其共同、基本而不变的结构,所以具有普遍性。在科学验证的普遍性下,生命解剖学就具有辨伪性:凡是违反生命结构的任何说法,都可以辨认其欺骗性、反智性。生命解剖学的再现性,系以人类所具有的善根与智慧,经过一定的学习过程培养适当的能力,则可以再现生命解剖的方法,验证生命结构的普遍性与辨伪性。
 
例如“氢和氧燃烧成为水”,在全世界任何地点或太空中,都能普遍成立或检验这项事实。若有任何主张违反“氢和氧燃烧成为水”的立论,都可以经由实验辨别其虚伪性。“氢和氧燃烧成为水”的普遍性与辨伪性,则建立在每个人都可以实验燃烧氢和氧再现水的存在。
 
生命解剖学的科学性,就像“氢和氧燃烧成为水”的科学性一般。但生命解剖学涉及心灵的解剖,解剖的能力则受到心智能力的限制。本书尝试阐述什么是人类心智在解剖上的限制,以及如何突破限制,提升心智能力以进行生命解剖的实际操作。本书所阐述的内容,其实都已隐藏在《阿含经》以及南传佛教《尼柯耶》中,只是在南北传的《阿含经》中,因为言语的古朴与简略而不易为人所知。
 
佛教一向被归类在宗教或文、史、哲的领域内,其实是对佛教所独有的生命解剖学不了解。以往对佛教的研究,都是采用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进行,特别是考据学常用的文本比对。考据学特别重视史料,但是对于佛教史料真伪的重要性缺乏判断能力,对于史料的解读能力也缺乏。史料派经常将错误而被废弃的史料,重新发现而将之视为瑰宝。史观派则无法认知佛教的本质在于探讨深具客观性与科学性的生命结构,因而错解史料。佛教经典就像是用文字优雅且寓意深远的文学,撰写医学书籍一般。如果使用史学的研究方法,其实是错误的,因为佛教探讨的解脱智慧与实相智慧是解剖生命结构的科学,是摆在眼前可以客观验证的事实与知识,目的是亲自实证并加以检验而获得解脱与实相智慧,而不是属于过往历史文献材料的研究。
 
不论现代自然科学对生命的研究,或者社会科学对佛教的研究,其采用的研究方法都不正确,都缺乏正确的认知与解剖方法,特别是缺乏解剖心理的正确方法。南北传的阿含经则详细描述极为科学的解剖方法。本书的撰写,期许在《阿含经》的解读上,以现代科学的眼光诠释生命解剖的方法,提供对生命科学与佛教智慧有兴趣的研究者,能够正确认知佛教的本质,并对佛教解剖方法的科学性有所认识。(待续……)
 
蔡礼政 写于台北
2015.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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