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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岛的末日



  我们的地球,会不会也可能成为一个大复活节岛
  1772年复活节当天,探险家罗泽维恩在南太平洋发现一座小岛。他万分惊讶地找到了数百座背朝大海的石刻人像,“如房舍般高大”。罗泽维恩意识到,不管这些岛民到底用何种方式竖起这些雕像,他们需要重木料和坚韧树皮搓成的绳索。但是他随即发现,这座日后以“复活节”命名的岛屿只是块荒地,岛上找不到一棵树,灌木和杂草高不过3米。
  复活节岛上的谜题令早期的到访者困惑不已。离它最近的陆地是2000公里外的皮特凯恩岛,397座巨大石像竟然矗立在如此荒蛮而遥远的角落,人们只能认为这是外星生物让石像从天而降。
  如今谜题已被解答,而答案令人不寒而栗。
  大约在公元10世纪,来自波利尼西亚的移民搭乘着木筏,满载着甘蔗、香蕉、蕃薯和鸡,还有用以食用的老鼠,于此定居。在五六百年的时间里,岛上人口增长到1万人。他们有了各自的氏族和阶级,像切蛋糕一样把这个岛划分为12块。12个氏族起初和平相处,直到有一天,酋长们决定以令人敬畏的石刻雕像来荣耀自己的世系。
  基于对埃及的金字塔、英国的巨石柱群的认识,我们知道,只要有巨大的木材作为辅助,搬运巨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科学家通过孢粉测试证明,复活节岛上曾有过高20米,直径1米的智利酒松。实际上,直到人类定居岛上的早期,复活节岛一直是被高大树木和繁茂灌木覆盖着的温带森林。
  人类的到来让森林遭受了灭顶之灾。几百年间,复活节岛上的酋长们争相比较,比谁的石像更巨大更壮观。有人竖起五个平排巨像,随即有人竖了十个;有人雕出一座最高的人像,随后对手就在自家人像头上加个12吨的大石冠。然而,单以人力完成这么浩大的工程并不简单,既要砍伐无数巨木当搬运工具,还得拼命伐林造田养活劳动力。
  岛上的石像一代大过一代,砍伐树木的速度也胜过了树木的生长速度,再加上移民时带来的老鼠以种子和幼苗为食,成片的树林开始毁灭。智利酒松大约绝迹于1440年——从火口湖的年沉积层中,已完全找不到树木花粉的踪迹。科学家对炉灶和垃圾堆中的样本进行放射性碳年代测定显示,大约在1640年前后,木柴已经被草本植物所取代,即便是酋长家也是如此。
  复活节岛上的故事是太平洋地区砍伐森林最极端的例子:成片的森林就此消失,22种原生树木从此灭绝。缺乏燃料、野生食物资源的消失、土壤流失是最直接的后果,随之而来的是饥荒和氏族之间为争夺灌木丛的战争。
  没有了巨木制造的舟船,战争后的幸存者也无法远航渔猎,他们开始转向从未使用过的食物来源:人类本身。在复活节岛后期废弃物堆遗址中,人类骨骸随处可见,有些骨头被敲碎以便吸取骨髓。岛民的口头历史中至今仍充斥着人吃人的故事,而对敌人最具攻击性的辱骂莫过于:“肉塞了我的牙缝。”
  在戴蒙德的新作《崩溃》里,复活节岛的故事讲到最后,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图景。在戴蒙德的笔下,玛雅、维京这些曾经盛极一时、灿烂辉煌的人类社会一一在我们眼前重现,然后轰然崩塌。他们或不敌严寒或干旱的考验,活活饿死;或为了争夺土地或食物,拔刀相见,甚至以敌人的尸体果腹;华美的宫殿、神庙最终都崩塌成一堆乱石。
  相比之下,复活节岛的覆亡比起任何一个史前社会更让人触目惊心。在戴蒙德看来,复活节岛的故事更像是一个隐喻。在全球化、国际贸易、喷气客机、互联网的推动下,地球上所有的国家像复活节岛上12个氏族一样共享着资源,又同样面临着环境的考验。今天的地球何尝不是宇宙中的孤岛?末日来临之际,谁又能独善其身?
  曾有学生问戴蒙德:“当那些岛民砍下最后一棵树的时候,他们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人能蠢到这个地步,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行为把自己推到灭绝的边缘吗?”
  戴蒙德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砍掉最后一棵树的岛民并没有见过最初的森林,这种“景观失忆”是人类常犯的毛病。
  危机并非绅士,它不会礼貌地敲敲门,说“先生,我来了”。它们通常不声不响,徐图缓进。全球变暖是最好的例证。最近一百年的数据显示,全球温度正以年均0.17摄氏度的速度上升。但这只是平均数,实际情况是每年的温度在无规律地上下波动。今年升3℃,明年降2℃,后年升2℃,第四年再降1℃,如此往复,让人捉摸不定。直到几十年之后才会有人惊呼:“我小时候的感觉比现在好得多!”
  在戴蒙德看来,如今世界正处于环境破坏与筹划对策的过程中,他自称为“谨慎的乐观主义者”,因为人们至少可以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而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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