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在三环路上行车,蓦然瞥见一只大鸟划过天际,“红隼!”我脱口喊出其名,令旁边的朋友惊愕不已。其实,隼这种猛禽在城市楼宇间的亮相并非罕见。夏日黄昏,京城上空不时会出现三五成群的夜鹭,不慌不忙缓缓飞过,全然一副安详舒展之态,令人赏心悦目。冬季城市的楼头树梢,总有乌鸦桀骜不驯的身影,这些,无不构成了城市野生动物的一部分。也许你会说,城市里除了麻雀、喜鹊,还有什么动物呀?当然有,只要你注意,像燕子、斑鸠、啄木鸟还是容易见到的,我作为一个观鸟爱好者,总会左右逢源,并得意于这句话:“如你学会观鸟,就像获得了一张进入自然剧场的门票,而且是终身免费。”
如果稍加留意,你会发现我们身边的动物简直异彩纷呈,像唯一会飞的哺乳动物蝙蝠、古老的爬行动物壁虎、家鸭的祖先绿头鸭、被人们奉为大仙的“黄鼠狼”、还有大大小小、昼伏夜出的老鼠……昆虫种类更是不计其数,所以,说起城市野生动物——注意我强调的是“野生”(Wild),首先应肯定,有!其次,它们只能在生态环境适宜的条件下生存,即有栖息和隐蔽之处、有水和食物来源,且无过度的污染,否则,树砍了,水污了,空气脏了,动物自然流离失所,更会中毒身亡,销声匿迹,那不就成了美国环保发起人蕾切尔卡逊所描述的《寂静的春天》了吗?而这种情形对人的生存也一样险象丛生,因为人也是一种动物,我们跟它们乃是远亲,本是同根生,害人即害己,生活在一个生物圈的各位会同样遭到环境荷尔蒙中毒之厄运,说白了,就是导致恶性肿瘤即癌症。
动物园是城市一景,现代动物园起源于1752年的维也纳,动物园的出现,是工业化的产物,更是人类妄图征服自然的例证。尽管在其发展过程中曾经起到拯救个别濒危物种“进行迁地保护”的庇护所作用,也对人们分门别类认识生物起到辅助作用,但我一直认为动物园更是人类进行扪心自问的反思之所,毕竟,动物园中的动物不是真正的城市野生动物,只能算身陷囹圄的“驯服”(Tame)动物。
近年,猫狗等宠物在现代城市中大行其道,甚至有不少被人无情地抛弃,成为城市流浪儿。但它们也不算野生动物,而是野化了的“驯化”(Domestic)动物。诚然,我们身边的猫狗宠物对过分紧张或孤寂的城市人的心理,起到了很大的抚慰作用,但“福兮祸所伏”,它们往往是病害的携带者,仅犬的身上就会有约50种使人致病的病毒病菌,那些与宠物亲密无间的行为必须有所收敛和适可而止。
此外,尽管北京奥运的一个经典之作国家体育场叫“鸟巢”,但在城市中,真正能够供鸟营巢的建筑简直凤毛麟角,现代城市建筑甚至使野生动物的生存险象横生。本来古人设计的房子是鸟类——特别是雨燕、蝙蝠理想的栖息之所,表现出先人的睿智和好生之德,并留有“燕子不住愁房”、“此蝠与福同”的民谚。现代的高楼大厦不仅使鸟无以栖身筑巢,那些镜子般的玻璃幕墙更是误导飞鸟的死亡陷阱。最近,加拿大魁北克博物馆为秋季撞死大楼玻璃幕墙的鸟类做了一个展览,共2000余只,30余种,摆在我们面前的那尸骨成堆的曾经鲜活的飞舞生灵,与其说是一个生物科学的展览,不如说是一次生态伦理的控诉。但愿有一天某某建筑师能够良心发现,在设计人居建筑时,也稍带着顾及一下鸟,给鸟设计一些生息之所,而非制造血光之灾。
作为当今地球绝对优势物种,作为城市主人、动物“远亲”的我们,须谨记,一个地方能否有野生“近邻”的生存,不仅是该地生态质量好坏的标志,也是衡量民情世风、生态道德及生存质量优劣的一种尺度。应知,爱护动物是社会文明的体现;保护环境,是持续发展的需要。毕竟,只有大千世界生物的多样性,才有人类生活和谐永久的稳定性。只有解放全世界的生灵,才能最后真正地解救自己!